烏斯懷亞是南美洲最南部的城市，世界的盡頭，距離南極僅一步之遙，也是距離中國最遠的地方。可誰能想到，在2025年的12月，烏斯懷亞的主街聖馬丁大道上卻擠滿了中國人，準備坐游輪去南極的、有錢的中國人。
烏斯懷亞一直在筆者心中具有崇高地位。人生的意義是什麼？在不同階段人生有不同的目標。但是去遠方，去探索未知的旅程總是讓人充滿期待，那烏斯懷亞就是這個「遠方的遠方」。
可去一次烏斯懷亞的成本很高，不只是不菲的機票，從中國的任何地方去一次最快也要三十幾個小時，如果只待幾天就回來，未免也太不值當，所以十幾年來烏斯懷亞之旅一直也沒有成行。
當四十歲的最後一個月筆者真正踏上烏斯懷亞的土地時，吹著穿越德雷克海峽從南極刮來的海風時發現，在烏斯懷亞的主街聖馬丁大道上擠滿了從國內來的旅行團，他們絕大部分是要搭乘郵輪去南極的有錢人。
為什麼說是有錢的國人呢？因為確實很有錢。我抵達的第二天，正好是著名的XX國家地理南極科考船集合的日子，整個聖馬丁大街充斥著南腔北調的國語喧嘩聲，一時間我還以為這是在麗江或者什麼國內的步行街。這一點中國旅行團確實很有特點，幾個人的音量就能讓街道和餐廳顯得熱鬧非凡。我也在思考，在國內好像也不覺得國人音量大，但是在國外旅行時候發現這幾乎成了一個民族特徵，這是為什麼呢？
在咖啡館我的隔壁就是四個正準備登船的中國隊員。從他們聊天中（我其實並不想偷聽別人談話），我知道他們買的是沒有窗戶的10.68萬/人、不帶窗戶的三人間，並且是300多天以前直接付全款才「搶」到的名額，他們在討論說有小陽台的16.88萬/人的雙人間是啥樣，住在這種高級包廂的是什麼人。其實他們10.68萬/人的費用，其實已經是西方遊客去南極票價的2-3倍了。在青旅和我住一個房間的法國老頭和德國
女孩的船票都是6000多美金，合四萬多人民幣，而且是陽台房，這種票被國內旅行機構層層轉包賣給國人的價格是是14.78萬-16.88萬。我想XX國家地理號之類的組織不過是南極郵輪旅行社的二包、三包而已，這中間的差價和利潤太大了，或者說國人的信息差太大了。而XX國家地理號也不過是做幾面旗子和統一服裝的旅遊團而已，並不是真正命名一艘郵輪。但是即使這樣，有錢的國人還是前赴後繼的登船去往南極，只能說在當下，國人的購買力實在太強了。
前幾天俞敏洪老師剛剛完成自己的南極旅行，因為老闆度假員工牛馬還被帶上了熱搜，我想南極旅行估計馬上要在國內火一陣了。以我在烏斯懷亞呆的五天觀察，中國旅行團是現在去南極最多的群體，我已經見了好幾批成百上千的同胞在這裡準備登船去南極了。在現在的烏斯懷亞，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旅行團有中國旅行團的規模，可見中國的富人確實多。
在烏斯懷亞也有一家號稱「世界最南的中餐廳」的Bamboo餐廳，餐標大概類似於東北盒飯自助餐的標準，在2025年12月的價格是3.88萬比索每人，也就是人民幣200元左右，單點一份水餃的價格是120元，點一隻帝王蟹價格在1200元起。但即使這樣，賓客仍然絡繹不絕，經常坐滿，是整個烏斯懷亞最熱鬧的餐館之一。
根據筆者的觀察，前往南極旅行的中國遊客中，出生於20世紀60年代前後的群體佔比較高。這一代人職業生涯的整個階段，恰好與中國改革開放後的快速發展期高度重合——從踏入職場到退休的三十餘年間，遍地紅利，也讓他們積累了豐厚的物質基礎。如今，這一代人已逐步步入退休生活，在穩定的退休金的保障下，可以從容規劃南極郵輪這樣高品質、奢華的旅行。
當然，如果說所有60年前後的人目前生活的都很幸福，那是片面的。因為出現在烏斯懷亞的這些中國遊客本身就是經過篩選，是一種倖存者偏差，只有家境殷實的人才有條件付得起去南極的船票，即使比西方遊客多花了2-3倍。
與之相對應的是，在南美我也見到了很多獨自旅行的迷茫的年輕人，大部分是95後甚至00後，大學畢業後找不到好的工作，或者工作幾年對現狀不滿，不想進入房貸、婚姻的枷鎖而選擇在全世界旅居。在哥倫比亞的麥德林，在巴塔哥尼亞的徒步道上，在烏斯懷亞的防波堤旁，總能遇見背著簡易行囊的中國年輕人。有的一邊打工換宿賺取生活費，一邊記錄沿途的風土人情；有的帶著一台電腦，以數字遊民的身份維持生計；還有的純粹帶著對世界的好奇，不設攻略、不問歸途，走到哪裡便停在哪裡。
你很難說這一代的年輕人是不努力，在時代大環境的浪潮中，任何個人的努力都是微不足道的。在經濟周期的下行階段，這些年輕人用腳步對抗著內卷的焦慮，用旅居、流浪的方式也詮釋了另一種生活可能：人生未必只有一條既定軌道，有的人追求功名利祿，有的人追求詩與遠方，這其實並不矛盾，每個人其實只在自己構築起來的邏輯框架里生活，只要自洽就好。
最後的最後，當發現烏斯懷亞是一個完全商業化的旅遊小鎮後，當「遠方的遠方」在心中祛魅後，那筆者這次二萬三千公里的飛行、把腰椎間盤坐突出的長途旅行是否還有意義？
當然有意義，旅行不是為了去向別人炫耀自己去過哪裡、征服了哪些高山或河流、給自己增加一些社交貨幣；而是去一些平時去不了的地方，做一些平時做不了的事情，看看在世界的另一段的人們是如何生存的，當再回到生活中的時候，會更珍惜生命中的每個時刻，讓生活變得更有意義！
借用旅途中遇到一位旅友的話，這次烏斯懷亞旅行，抵達的意義大於一切！